男女主角分别是宋春雪三娃的其他类型小说《四儿一女无人送终,老娘六亲不认结局+番外》,由网络作家“午睡的雨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三娃看母亲愣在原地,便知道他们根本没打算给他留。他已经习惯了这样,自己打小就不招人疼。宋春雪看着三娃蹲在地上,脊背上的骨头隔着灰色的粗布衣,清晰可见。她的眼里漫上一层雾气,心里又酸又疼,视线不敢落在三娃身上。“还是我来洗吧,你都没喝洗什么洗。”曾经的她真可恶,明明都是她生的孩子,手心手背都是肉,为何偏偏对三娃不上心?他不会像其他几个跟她找借口,跟她要这要那,她就觉得三娃是干活的料,不值得疼爱了吗?她抹了把眼泪,快速的将碗筷放在锅里,倒了水洗干净。随后,她在锅里倒了一点油,从柜子里盛着麦麸的瓷盆里,取了两颗鸡蛋出来。很快,两个煎蛋做好,被她盛在盘子里。她将盘子递给三娃。“给大哥端过去吗?”正在烧火的三娃接过盘子,起身就往外走。他从未想...
《四儿一女无人送终,老娘六亲不认结局+番外》精彩片段
三娃看母亲愣在原地,便知道他们根本没打算给他留。
他已经习惯了这样,自己打小就不招人疼。
宋春雪看着三娃蹲在地上,脊背上的骨头隔着灰色的粗布衣,清晰可见。
她的眼里漫上一层雾气,心里又酸又疼,视线不敢落在三娃身上。
“还是我来洗吧,你都没喝洗什么洗。”
曾经的她真可恶,明明都是她生的孩子,手心手背都是肉,为何偏偏对三娃不上心?
他不会像其他几个跟她找借口,跟她要这要那,她就觉得三娃是干活的料,不值得疼爱了吗?
她抹了把眼泪,快速的将碗筷放在锅里,倒了水洗干净。
随后,她在锅里倒了一点油,从柜子里盛着麦麸的瓷盆里,取了两颗鸡蛋出来。
很快,两个煎蛋做好,被她盛在盘子里。
她将盘子递给三娃。
“给大哥端过去吗?”
正在烧火的三娃接过盘子,起身就往外走。
他从未想过,这些好东西是给自己的。
“等等,”宋春雪努力压下哽咽,“坐下来你自己吃,他们早上都吃过了。”
三娃惊讶的看向宋春雪,“娘......两个是不是太多了?”
这傻孩子,两个都嫌多。
以前给老大的时候,他只会嫌少。
“就两个鸡蛋,哪里多了?”宋春雪挖了三碗白面倒在案板上,“我记得你喜欢吃酸菜面片,今天就给你做。”
“咳咳咳......”三娃受宠若惊,被刚送到嘴里的鸡蛋呛到。
他有些惴惴不安。
“娘,是不是有事跟我说?”他连忙将盘子放在灶台上,“大哥要分家就分吧,我没什么意见,我成家还早,家里的活我都能干。”
“......”这傻孩子太窝心了,宋春雪好不容易压下的泪意夺眶而出。
她背对着三娃抹眼泪,心里暗骂曾经的自己。
“没事,分家的事不着急,总不能啥好事都让他占了,这些年我已经够惯着他了。”宋春雪低头和面,“你去洗把脸休息会儿,让你二哥来烧火。”
三娃有些犹豫,将两个煎蛋快速塞到嘴里。
不多时,老二提着一篮子柴火进了厨房。
“娘不是身体不舒服吗,怎么又在做饭,不是三娃在做吗?”
他凑到宋春雪跟前,看着案板上的白面,“咦,今天什么好日子,竟然吃白面?”
按照惯例,只有过年才吃白面。
“今天的确是好日子,你来烧火,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。”
老二不情不愿的坐下来,折断干树枝往灶膛里塞。
“娘,你今天怎么怪怪的,还打了大哥。刚才我看到三娃的嘴巴油乎乎的,你给他吃什么好东西了?”
老二没好气道,“以前你偏心大哥,现在改成偏心三娃了?”
宋春雪没有搭话。
“也是,三娃将来要给你养老送终,分了家大哥也指望不上了,偏心他很正常。”
专心揉面的宋春雪顿了顿,这么简单的道理,她以前怎么不懂?
但凡她清醒一点,也不会亏待了三娃,想到他只有愧疚。
“不过分地分粮食的事我不管,银子我要多分一点,以后若是不混出个人样,我绝不回来见娘。”
“娘放心,我一定会将你从这山里接出去,过上好日子。”
宋春雪在心里冷笑,他是混得不错,孝敬的却是他媳妇的娘。
她在这山沟沟里待了一辈子,盼了一辈子,失望后悔了大半生。
她是个失败的母亲。
她真是个愚蠢的母亲。
饭做好了,酸菜白面,每个人碗里还放了一点肉臊子。
因为昨天数落了老大媳妇陈凤,她不愿意跟大家一起吃,老大端着面去了北屋,之后又回来。
宋春雪看着眼前的四个儿子,心里五味杂陈。
“娘,今天的饭这么香,什么好日子啊?”
以读书为借口的老四终于舍得从自己房间里出来,拿起筷子馋的直流口水。
“吃了这顿饭,以后吃饭轮流来,谁不上地里谁做。”宋春雪没拿筷子,大家都没有吃。
听到这话,老二跟老四对视一眼。
“那不就是我跟二哥做?”老四板着脸抗议,“可我不会做啊。”
“那你就洗碗,以后中午的碗你来洗。”
老四哪里见过母亲这架势,连连点头。
“我暂时不打算分家。老二要去军营,光拿银子也吃亏,老四还小,以后还要跟我分。既然你们认定我以后归老三养,水川那块地谁也别惦记。”
宋春雪拿起筷子,“好了,吃饭。”
除了三娃,饭桌前的每个人都很气愤。
“娘,这不公平,家里的骡子牲口还有粮食,难道都是老三的,你怎么能这么偏心!”
率先反对的是老大,他气呼呼的瞪着三娃,“你给娘灌了什么迷魂汤,一夜之间她就变卦了。”
三娃有些无措,不解的看向宋春雪。
“我说了,不分家,你若是不想跟我们挤在一个院子里,可以自己在外面盖院子,分院不分家。”宋春雪淡淡的补充道,“而且,每天上午盖院子,下午一起干农活。”
老大气得起身就走,“我不吃了!”
“不吃正好,老三吃。他每天放羊回来干的活,比你们一整天干的都多。”
老二不由嘀咕,“那是他能干,我们都干不过他,不然还能怎么办。”
“......”宋春雪差点没忍住将手里的饭,丢到他脸上。
“你们若是觉得我偏心,可以先将老三分出去,以后家里的活你们干。”
走到院子里的老大沉声道,“那不行。”
“这不行那不行,你给我滚出去,谁也不碍着谁!”
说完,宋春雪端起碗吃饭,谁也不理。
不知所以的三娃有些懵,但今天的饭实在香,他饿的厉害,端起来便大口大口的吃。
吃过饭,老四乖乖去洗碗,老二老三去南边的屋子睡觉。
三娃刚进屋,就被老大一拳打倒在地。
“你跟娘说了什么,她怎么忽然跟换了个人似的,处处向着你!”
“亏我之前还觉得你老实,背地里却这么算计我。”
“你读书不行,脑子一点也不差啊,悄摸声的给我使绊子,根本没把我这个当大哥的放在眼里是吧。”
说着,他一拳拳的砸向三娃。
“大哥,大哥你别打了。”
老二说是拉架,实际上拉偏架,拽着三娃不让还手。
宋春雪听到动静跑过去踹开门,“老大,你想造反吗?”
“不是要分家吗,现在就给我滚出去!”
老大媳妇从北屋出来,大声吼道,“你们太欺负人了,老大跟我回娘家!”
老大根本不关心娘为什么哭得这么难过。
他只关注弟弟有的东西,他这个当大哥的为什么没有。
以前,娘买什么东西,做了好吃的,最先想到的都是他。
可现在,他感觉到自己做老大的权威,正在快速消失。
在几个弟弟面前,他变得越来越没有分量。
他将端饭的木盘子重重的放在堂桌上,冷冷的看着擦眼泪的宋春雪,等着她给自己一个解释。
宋春雪吸了吸鼻子,擦干眼泪鼻涕将手帕丢到一旁。
她的眼眶微微泛红,淡淡的看向老大。
“我不是给你做了两双新鞋?”
“我已经两年没给三娃做新鞋了,老二过些日子就要走了,军营的日子很苦,天天训练肯定费鞋子,我给他买了两双,你有什么不满意的?”
老大双手抱在胸前,一屁股坐在板凳上。
“那我宁愿要买来的,你做的鞋子不好看,还不耐穿,你必须给我买一双。”
看着他不讲理的样子,一股凉意打得她全身发寒。
那是她一针一线,白天干活,晚上忍着困意,花了五十多个夜晚,熬得眼睛干涩无比,每天不得不少睡一会儿才做出的新鞋子。
三娃羡慕的跟啥似的,却没有跟她嚷过。
但老大却挑三拣四。
胸中的火气越来越旺,胸膛不受控制的起起伏伏。
她深吸一口气,“好啊,既然你嫌弃,将新鞋拿一双给三娃穿,她跟你换一双。”
老大拔高声音,“你还给他们买了两双?”
看到娘跟大哥要吵起来,三娃连忙上前。
“大哥,我可以跟你换,娘做的鞋子软和,我放羊穿着舒服。”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吵得不可开交。
“你做什么好人,假惺惺的!”
老大一把将三娃推开,用手指着他骂道,“若不是跟娘说了什么,她会忽然对我这么冷落我吗,你到底在背地里说了什么坏话?”
三娃愣了。
他握住拳头,虽然他不爱惹事,也是有脾气的。
这几天,他本来因为娘忽然对他好,每次看到大哥就做贼心虚似的,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说起。
大哥三番五次的误会他,还用这种恶毒的眼神看着他,三娃瞬间炸毛。
平日里的委屈一触即发,眼中的怒火一发不可收拾。
“你自己什么德行不清楚吗?娘之前眼睛瞎,处处偏袒你,做什么事情总是先想着你,你是做大哥的,我忍着也就算了。”
“你还好意思说这种话,我需要在背后说坏话吗?我没你那么闲。自从你出门一年赚了点钱回来,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。”
三娃气得一顿输出,指着老大骂的越来越起劲。
“尤其是你成了亲,忽然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,忘了自己是从谁的肚子里出来的?娶了媳妇忘了娘说的就是你,我看你下次就待在陈家别回来了,反正你也没良心,省得在我们眼皮子底下,气得人吃不好睡不好。”
宋春雪跟老二目瞪口呆的看着三娃,他什么时候嘴巴这么利索了?
以前他一生气眼神凶是凶,但骂人的时候吐字总不利索。
今天这是被新鞋子壮了胆了?
看到大家都停下来看着他,三娃别过脸去,气场弱了一半。
“你说什么?”老大气得发飙,“你刚才说什么,有种再说一遍,谁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?”
看到他要动手,老二连忙阻拦。
“大哥别动手,你的确该反省反省了......”
“滚一边去,就你的脑子好使,看到娘向着三娃了就开始为他说话,以前怎么不见你......”
“干什么!”宋春雪用力拍桌子,“都不饿了是吗,吃不吃饭了?”
老大放下手臂,满脸的不服气。
“给我们做的粗粮面疙瘩,你跟你媳妇倒是会吃,吃的纯白面疙瘩,连吃了七八颗鸡蛋,老大你觉得这么显眼的事情,我还需要有人给我指出来吗?”
这面是黑面跟扁豆面混合做的,跟白面没法比。
她失望的看着老大,“三娃每天放养回来忙着干活都没时间进院子,他能跟我说什么坏话?”
“三娃说的没错,我真是瞎了眼,偏心了你二十年你不知道。我只是对三娃好了几天你就不舒服了,那我以后不把好东西都留给你,你是不是要不认我这个娘了?”
事实上,他真的这么做过了。
想到这一点,宋春雪心如刀绞。
“你要是着急分家,就趁早去盖房子,但盖房子的钱我不会出。最多给你们每人一两银子,将来你们都要分出去我也没意见,凭什么让三娃养着我?”
说着,她看向三娃。
“你也可以盖个自己的院子,你大哥正好要放羊,以后你们俩轮流放羊盖房子,我不想成为推来推去的累赘,将来等我老得动不了,我出钱让你们伺候我。”
这是宋春雪深思熟虑作出的决定。
重来一世,她不想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三娃身上。
这对三娃不公平,她也怕三娃会靠不住。
人都是会变的,她怕当初三娃照顾她,是迫不得已。
因为他需要她。
将来等他翅膀硬了,不需要她了怎么办?
三娃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春雪。
“娘,我没有不愿意的。”他小声的嘀咕,“我们吵归吵闹归闹,弟兄四个呢,怎么会不养你。出钱伺候,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。”
宋春雪笑得哀伤,怎么会笑话呢?
躺在床上的那几年,她多希望自己有钱啊,能底气十足的使唤三娃一家伺候她。
她也希望自己能控制住脾气,不用骂人来折磨他们......
“好了,吃饭。”她看向老大,“鞋的事,你们俩只能换一双。”
老大感觉自己被羞辱了,扭头就往外走。
“不需要,我自己有钱买!”
不多时,他噔噔噔的拿着两双鞋丢在北屋的炕上。
“三娃爱穿就给他了,我不稀罕你做的鞋。以后你也别向着我,你公平一点,我也不用总被人骂白眼狼。”
宋春雪的心一点点的凉透。
原来这么早的时候,老大在心里是这么看她的。
她嗤笑一声,“原来你知道自己是白眼狼。”
刚气势汹汹走出去的老大,听到这话气得停在院子里。
“你不喜欢我跟凤儿就明说,我是哪里对不住你了,说我白眼狼了?”
“你明明答应过要给我盖院子的,水川那块地你五年前就说过要分给我的,是娘你不守承诺哄骗我,反过来说我白眼狼,有你这么当娘的吗?”
看到宋春雪凑到自己的箱子前,陈凤慌了。
“娘,你在找什么呢,我也没藏什么东西啊。”
她跟老大使了个眼色,“我怕你们回来的太晚,饭做得太早就不好吃了,我现在就去给你们做。”
宋春雪挑眉,这是害怕了?
“好,那你就将箱子里的白面饼子拿出来,给我们烧些鸡蛋汤就好。”
她并没有要顺坡下驴的意思,“你怀孩子嘴馋我可以理解,但你不能擅自动大家的东西,谁不想吃好吃的?”
“如今这个家还没分,虽然你是长媳,但你们偷偷吃独食,还将家里的好东西全都锁到你的箱子里,以后这日子怎么过?”
她盯着江夜铭一字一顿道,“老大,我以前对你偏心过了头,结果你自私到如此地步,会偷偷捡着家里的好东西吃了?以后我不会惯着你,多劳多得少劳少得,若你还是这个德行,别怪我将你赶出家门。”
但此时的老大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,胸中的火苗越燃越旺。
“我们家最值钱的东西握在老三手里,娘是因为这个忽然偏袒他的吗?”
老大咬着牙愤愤不已道,“不就是放羊吗,我也会!”
宋春雪笑了,“好啊,那以后你上午放羊,下午让三娃放。”
“这可是你说的,”江夜铭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,“到时候羊必须分我一半。”
呵,他可敢想。
但一想到他这样理直气壮的毛病,是她自己惯出来的,宋春雪心里堵得慌。
“你想得可真美,等你放一个月再说吧。”她轻轻地敲了敲陈凤的箱子,“还有,今天若是不把里面的白面饼子拿出来,你们今晚就给我滚到驴圈里睡,我说到做到。”
陈凤气得吹胡子瞪眼,还是忍痛将箱子打开,不情不愿的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白面锅盔拿出来。
看着烤的焦黄,品相甚好的锅盔,宋春雪不由冷笑道,“做馍馍的手艺不错,还知道在里面加猪油,就是这面没发好。”
陈凤瞪着江夜铭,气的直翻白眼,转身便躺到炕上。
“躺下干什么,还不快去做饭。”宋春雪眸子发暗,“我们还没吃呢。”
“娘,凤儿她困得厉害,你就......”
“那你去做饭。”
“......”江夜铭张了张嘴,当场就要回绝。
但对上母亲压迫感极强的视线,他认怂了,低头推了推陈凤,“快起来去做饭。”
陈凤气得狠狠地捶了他两下。
宋春雪懒得看他们互相推诿,拿着饼子往外走,“不做也行,我自己有手有脚,不至于饿死。”
这话听得江夜铭头皮发麻,不由抬脚踹了陈凤一脚,“还不快去。”
本来还在气头上的陈凤当场撒泼,对江夜铭拳打脚踢,自己哭得贼大声。
“我怀着孩子你还踹我,我都说了肚子不舒服,孩子还踢我......呜呜呜,我不活了,我怎么就嫁给了你啊......”
江夜铭最怕她来这招,连忙穿鞋下炕去做饭。
宋春雪跟三娃在北屋,让他将新鞋穿上。
“你要是舍不得,也不用放羊的时候穿,每天从外面回来换上,在家里穿新的。放羊的时候穿旧的那双,但那双破了三四个洞的,我已经添了炕了。”
三娃有些舍不得,但看着新鞋好看,便穿上试试。
这时,老二挑起门帘进来,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新鞋跺了跺脚。
“娘,我的鞋好看吗?”
宋春雪的视线落在老二江夜辉的身上,他一直在读书,考了三年童试没考上,半年前才改主意,跟同窗一起参加征兵的。
他没干过粗活,白白净净的,笑起来有一点点傻,但他身上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,一向很傲气。
但一副文弱秀才样的他,还是毅然决然去了军营,熬了五年混了个小官。
那五年,他一定很辛苦吧。
他一定是因为特别感激在他最艰难的时候,将他拉出泥潭的异姓兄弟,才会娶了他的妹妹,将他的母亲来当亲娘孝顺的吧。
其实,她也没什么好怨怼的。
儿孙自有儿孙福,孩子过得安稳,便是她的安慰。
何况,在军营的前几年,他每年还会往家里托人带银子的......
“娘,你怎么了?”老二看到她盯着自己哭了,顿时慌乱起来。
他指着三娃,“你又跟娘犟嘴了?小心我抽你信不信。”
说着,他做出要抽嘴巴的架势,咬牙切齿的看着三娃。
但他只是吓唬着三娃,并没有动手打他。
宋春雪的鼻子更酸了,她忽然想到他们兄弟俩起初关系很好的,尤其是他们各自刚成家那会儿。
那时的老二只有一个女儿,他会带着妻女一起回来过年,他们兄弟俩围着火盆彻夜长谈,有说有笑。
可是后来......
宋春雪忽然心口一痛,好像是她说错了话,让他们弟兄俩有了隔阂的。
老二一家待得不愉快,他媳妇也不习惯这里的生活环境,一起离开了。
之后,宋春雪再也没见过老二的女儿。
“娘,你哭什么?”
看到自家老娘对着她流眼泪,越哭越凶,老二慌的不行。
“三娃,你们刚才说什么了,是不是说我坏话了?”
老二急得冒冷汗,不由摸了摸后脑勺,“我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啊,好端端的,这是做什么。”
宋春雪起身,努力控制住眼泪。
“没事,没事,我就是想到你要去军营了,刀剑无情,若是过几年不太平是要打仗的,你若是......”宋春雪紧握着他的手臂,“要不我们不去了,就在家里种地好不好?”
“其实种地没那么辛苦的,去军营是要吃大苦头的的,我听说艰难的时候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,下雨天还得睡在雨地里,咱们不去行不行?”
虽然她也清楚老二后来不愿意来,是嫌弃她穷嫌她脾气不好爱唠叨,是想彻底摆脱贫农的身世。
但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,想到以后见到他的次数越来越少,她还是忍不住想留住他。
他不像老大那么自私,也不像三娃那么闷,他虽然不爱干活,但相对听话。
老大端着两碗粗粮面进屋,看到娘对着二弟哭得泪一把鼻涕一把,而且老二跟三娃都穿着新鞋。
“娘,你给他们俩买了新鞋,为什么我没有?”
“娘,你太偏心大哥了吧?这个时候分家,他最占便宜。”
“娘,我要水川的那块地,你之前答应过我的。”
“大哥太会挑了,水川那地是家里最好的。我就要去从军了,是不是得多分些钱,提前给我娶个媳妇儿?”
“娘,我明年就要参加童试了,将来还要参加乡试会试,考试需要钱,我不要地和房屋,我只要银子。”
......
宋春雪坐在八仙椅子上,耳边传来孩子争论的声音。
一睁眼,原本各自成家满脸风霜的孩子,个个都很年轻。
这幅场景,她一辈子都记得。
她一共四个儿子,三娃去放羊了不在家。
老大老二和老四已经商量好,将她丢给三娃,然后分了家产各自逍遥。
而她这辈子的悲剧,就是分家之后开始的。
看着黄土夯实的地面,坑坑洼洼的,还能闻到泥土的味道。
宋春雪心想,她的七七纸都烧过了,做梦怎么这么真实?
自从她死后,变成孤魂野鬼,就再也没做过梦了。
“娘,你倒是说句话啊?我喜欢赵家二姑娘,八两银子的礼钱你拿得出来吧。”
老二的话清晰入耳,宋春雪抬头看向说话的人。
曾经,二儿子是她的骄傲,逢人就夸他给江家争气。
可谁能想到,自从老二在军中混了个官职,就当了人家的上门女婿,将丈母娘当作亲娘来孝敬。
而她这个亲娘,反倒在此后的三四十年里,见他次数屈指可数。
“娘,我已经成亲了,媳妇儿已经怀了孩子,总不能一直住在北屋,我们肯定要分出去盖一座院子的,门口那块地我看过了,院子我就盖在那里。”
老大的略显沉闷的声音传来,宋春雪猝然转头,攥紧拳头盯着他。
这是她一直偏爱的大儿子,有了好东西好吃的,总会留给他。
可自从分家之后,他听了媳妇的话跟她不再往来,就连她死后,一张纸钱都不愿意烧。
她活了七十八岁,亏欠许多人,唯独不欠大儿子,可最让她失望的就是老大。
“娘,你昨晚上答应我的,怎么不说话了?是不是三娃说了什么,你反悔了?”
老大被宠坏了,说了这么多也没见宋春雪吱声,不由起身推了她一把。
宋春雪愤然起身,“啪”的一巴掌扇在他脸上。
躺在床上的那几年,是她曾经最不放在心上,最不喜欢的三娃给她养老的。
他还有脸说三娃?
“娘?”
“娘!”
“娘,你打我?”
几个儿子震惊不已,唰地从矮凳上站起来。
他们都没想到,一向偏爱老大的母亲,竟然会动手打他。
手掌又麻又痛,这感觉无比真实,让宋春雪心中的怨气减了不少。
但是还不够。
“啪!”
宋春雪又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,手都震麻了。
老大愣愣地捂着脸颊,不可置信的看着她。
“娘,你......”
宋春雪避开视线,这是她曾经最疼爱的孩子,因为他长得最像他爹。
是老大,让她觉得这一辈子白活了。
除了三娃,老大离她最近,却跟她形同路人,因为分粮食的事,跟她生分了四十多年。
忽然,她肚子一痛,身下一热,这是葵水的感觉。
这不是梦。
难道,是她在破庙前许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愿,成真了?
她这辈子生了四儿一女,去世之后却无人守灵。
她无数次后悔曾经生了那么多孩子,祈求能重来一次。
可现在,她好像回到了分家的时候。
今年,她才三十六岁。
“娘是中邪了吗,她竟然舍得打大哥。”老二嘀咕道,“平日里说的舍不得说一句。”
宋春雪回神,冷冷地看向老二。
“说得好像我打过你似的,你读书的时候,我天没亮走三十里路去给你送吃的,是喂狗了吗?”
老二被噎住,张了张嘴想要反驳。
他平日里最要面子,被骂了一顿极其不爽,不由看向弟弟老四。
“莫名其妙,你今天是不是忘了没给娘熬药吃?”
老四在家里话比较少,却因为有几个哥哥在前,看得最清楚,脑子最活泛。
他一心只想着自己能不能分到银子,轻飘飘地来了句,“娘舍不得分东西分银子,想把我们都困在家里,跟三哥一样在家里做事。”
老二没好气道,“三娃那是自己没本事,他不是读书的料,只能在家里种地放羊,我们总不能跟他一样,一辈子当庄稼人。”
“砰!”
听到这儿,宋春雪猛地一拍桌子。
“就你们几个有出息是吧,三娃那是读书读不好吗,他才是最会读书的那个。”
宋春雪咬牙切齿道,“你爹去世之后,他看我一个人操持家务辛苦,主动回来帮我的,若是他还在读书,我们家至少能出一个秀才!”
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让三娃中途退了学,他是最善良的那个,也是最孝顺的那个,却也是过得最苦的那个。
她死的时候,三娃还在县里给人背石头赚钱。
老大捂着脸怒气冲冲道,“娘,你今天怎么总护着老三?他是不是不同意分家?”
“就算不分,先把我分出去也行,成了亲住在一个院子里不方便。”
从小到大,他根本就没挨过打,肯定是三娃搞的鬼。
“他连分家的事都不知道,还怎么跟我说?”宋春雪哼笑一声,中气十足道,“你们翅膀硬了想走就走,这个家我不分了。”
“那怎么行!不分家我怎么过?”老大语气很冲,“我媳妇就要生了,总不能跟大家挤在一起。”
宋春雪闭上眼睛,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,她总不能塞回去。
家还没分,她说话就还有分量,家里的大权还在她手中。
这一次,她不能轻易分家。
老大想要的东西,她绝不会让他如愿。
“那你自己出去盖房子,把北屋让出来我住。”宋春雪揉着太阳穴淡淡道。
北屋是采光最好的屋子,可见平日里她有多疼老大。
宋春雪这么跟老大说话,老二跟老四不仅懵,还有点害怕。
“娘是不是老糊涂了,凤儿怀了孕我一个人怎么盖房子,不分家我哪里来的钱盖?”
“我可是家里的老大,长大了你还得靠我。分家不分好,老了别想指望我,小心我把你丢到沟里去。”
老大半是玩笑半是威胁的说道。
宋春雪怎么会不明白,陈凤要跟着去,是想花她的钱。
从前的她爱屋及乌,对老大好,对陈凤也是再三容忍。
“好啊,但是我没有带多余的钱,别大着肚子跑一趟,连一文钱都不带。”
如今,她一文钱也不愿意给他们花。
老大江夜铭没想到娘还这样针对他,气得握紧拳头。
他怎么都想不通,娘为何对他忽然这么差劲。
“走吧,我还得去锄扁豆呢,那地里的苦苦菜特别多,晚上就吃凉拌苦苦菜。”
她没理会老大,进屋拿了顶帽子便往地里去。
哀莫大于心死,她不是非得老大对她孝顺。
曾经她躺在炕上,屎尿都要三娃媳妇伺候,老大趁三娃不在家,会偷偷进屋来看她一眼,有时候会给他带一点东西。
但都是老大一家吃剩下的,他儿子买的果子都蔫了才给她拿来。
而且,他不是心甘情愿来看她的,是庄子上的人议论他,他为了避免被人戳脊梁骨才来的。
更可恶的是,她说过死后不要进祖坟的,但他听了阴阳先生的话,非要将她葬入祖坟,因为祖坟的方位对他家有利......
每每想到此,她怄得喘不过气来。
老大将陈凤拉到西屋,满脸的怒气。
“你大着肚子走那么远的路,伤到孩子怎么办?”他没好气的道,“我们的钱还有用处,你若是没有特别想买的,还是先留着。”
陈凤跺了跺脚,一屁股坐在凳子上。
“我怀了孩子嘴特别馋,想买点酸的东西吃,你儿子也是要吃的。”
“可我娘铁了心不分家,我们想吃点好的就得跟大家一起吃,你先忍忍。”
陈凤气得抹眼泪,“都怪你,不好好跟你娘认个错,好歹哄着她点,等分了家再说。”
*
三娃很久没出门了,宋春雪一再坚持带他去集市,他没有拒绝。
宋春雪便带着老二跟老三,步行了十几里地,来到了太平乡集市。
她打算买很多东西,出门前随身带了五百文钱。
老二是主动征兵的,边境太平,暂时不需要打仗,入选要求很高。
而老二被选上,将来会一直留在军中,绝对比留在家里种田有出息。
所以他才那么骄傲,一点活儿也不干。
几个孩子成家后,老二是最令她脸上有光的孩子。
只可惜,他眼里最终还是没有她这个当娘的。
重活一世,她对他不再抱期望。
母子一场,都是世世代代积累的缘分。
还有二十天左右,他就要去从军了,要带衣服鞋子,还要准备一些必需品,比如火折子水皮带等。
这回,她不想给老二抱怨她的机会,怪他没给他准备这准备那。
她也没心疼钱,能想到的都给他买了。
最后,他们来到鞋匠铺子,给三娃和老二各买了两双鞋。
她又扯了几尺布,打算给三娃做身衣服。
他身上的衣服又旧又破。
刚开始,集市上的人很多,摩肩擦踵的,很难前进。
但临近中午,集市上的人逐渐散去,稀稀拉拉的。
宋春雪买了些麦芽糖后准备回家,却在街上看到了老四的身影。
老二也看到了,“老四怎么在街上,这个时间他不该在读书吗?”
宋春雪知道,老四在学堂经常逃学,不好好读书还跟同窗学坏了。
“走,跟上去看看。”
老二想到老四说过的话,连忙阻拦。
“娘,他或许是跟同窗有事情要做,我们还是回去吧。”
宋春雪不理他,径直往前面走。
“他一个孩子,能有什么事情做?”
说话间,她已经走出老远。
“娘,还是算了吧,他跑得那么快,我们追不上。”老二江夜辉揉了揉肚子,“好饿,我们还是回家吃饭吧。”
为了省钱,他们赶集从来不会在街上吃饭。
宋春雪走的很快,在一家羊肉馆门前停下。
老三跟老二跟了过去,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老四。
他正跟几个痞里痞气的同窗有说有笑,不多时小二端了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放在他们面前。
如果没看错的话,结账的是老四。
“娘,”老二有些紧张,“老四是被带坏了吗,现在该怎么办?”
这臭小子,比他当初读书时还奢侈,一碗羊肉汤能抵好几碗臊子面呢!
难怪他经常找借口跟娘要钱,娘觉得他最小,没什么心眼,便每次都给了他。
他花钱请别人吃羊肉汤,是装大尾巴狼了吧!
“娘,我们还是回去吧,老四跟同窗玩得好,现在过去只会让他没面子。”三娃读书少,没在乡学里读过,不懂这些。
他别开艳羡的目光,轻声劝宋春雪,“娘,回家吧,你若是想吃羊肉汤,明天杀一只羊羔,反正二哥从军前总得杀一只践行。”
宋春雪转头看她,心里像针扎过似的,生疼生疼。
原来,三娃这么顾忌弟弟的面子。
“好,我们回去吧。”宋春雪转身就走,“有点馋了,晚上我们吃莜麦臊子面吧。”
虽然肯定没有白面的好吃,但配上肉臊子,怎么都好吃。
这样想着,宋春雪加快了步伐回家。
不到一个时辰,他们回到家中。
本以为陈凤做好了饭等他们,谁知道他们已经吃完午睡了。
宋春雪气不打一处来,“咣咣咣”的敲打西屋的房门。
“你们俩还会吃独食了,那以后你们俩的饭自己做,别等着我伺候!”
她用力的踹了两脚房门,“赶快将你们的院子盖好搬出去,看到你们俩就晦气!”
老大跟陈凤刚睡着,吓得从炕上爬起来,却不敢还嘴。
肚子饿的厉害,宋春雪决定吃饱了再骂。
但来到厨房,她明显发现鸡蛋少了好几颗,锅碗洗得很干净,说明他们今天吃得很好。
打开白面袋子,发现下去了一大截。
两个人吃一顿饭,不会用掉这么多白面。
宋春雪疾步走出厨房,又“咣咣咣”踹开了西屋的门。
“你们今天吃了什么,我的白面怎么下去那么多?”
宋春雪语调不高却沉得吓人。
“老大,我从前是缺你的还是短你了,现在竟然干出这种缺德的事,是想让我以后像防贼一样防着你们吗?”
“吃独食就算了,还挖走了那么多白面,你的书是读到狗肚子里了?”
老大江夜铭被骂得有点懵,从炕上坐起来。
“娘,我们今天的确吃了白面饭,但不至于闹成这样吧,凤儿还怀着孩子呢。”老大不以为然,“娘,你这两日怎么对我这么凶?”
宋春雪直接走到陈凤的嫁妆箱子前,凑上去闻了闻。
白面饼子的味道清香无比,这骗不过经常吃杂粮的人的鼻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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