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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生后,傲娇老公和她夜夜笙歌全文+番茄

飞猪猪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离婚?江婉搁下茶杯,假装没听到。陆子欣火冒三丈,一把抓起桌上的空茶杯砸过去。“陆子豪!你说什么?!你说话是不经脑子的吗?!你的书都读哪个旮沓角落去了?!你走出去问问!谁结婚第二天就闹离婚的?!谁?!”茶杯没砸中,落下碎了一地!陆子豪吓得眼睛溜来溜去,丝毫不敢对上怒气腾腾的姐姐。真生气了,后果会很严重。四周气氛顷刻僵住了。江婉故意忽略姐弟之间的暗潮汹涌,牵大姑姐避开地上的碎渣,将她推坐下。“姐,你别气,先问问看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出去。”陆子欣沉着脸,怒骂:“他能有什么事!让他工作他不要!肩不能挑!手不能抬!大晚上出去能有什么好事?!除了花天酒地能去干什么?!”陆子豪也聪明,牵驴下坡顺势看向江婉。“我跟几个兄弟约了一块儿去看电影……早...

主角:孟鲸翟子渊   更新:2024-11-10 10:35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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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孟鲸翟子渊的其他类型小说《重生后,傲娇老公和她夜夜笙歌全文+番茄》,由网络作家“飞猪猪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离婚?江婉搁下茶杯,假装没听到。陆子欣火冒三丈,一把抓起桌上的空茶杯砸过去。“陆子豪!你说什么?!你说话是不经脑子的吗?!你的书都读哪个旮沓角落去了?!你走出去问问!谁结婚第二天就闹离婚的?!谁?!”茶杯没砸中,落下碎了一地!陆子豪吓得眼睛溜来溜去,丝毫不敢对上怒气腾腾的姐姐。真生气了,后果会很严重。四周气氛顷刻僵住了。江婉故意忽略姐弟之间的暗潮汹涌,牵大姑姐避开地上的碎渣,将她推坐下。“姐,你别气,先问问看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出去。”陆子欣沉着脸,怒骂:“他能有什么事!让他工作他不要!肩不能挑!手不能抬!大晚上出去能有什么好事?!除了花天酒地能去干什么?!”陆子豪也聪明,牵驴下坡顺势看向江婉。“我跟几个兄弟约了一块儿去看电影……早...

《重生后,傲娇老公和她夜夜笙歌全文+番茄》精彩片段


离婚?

江婉搁下茶杯,假装没听到。

陆子欣火冒三丈,一把抓起桌上的空茶杯砸过去。

“陆子豪!你说什么?!你说话是不经脑子的吗?!你的书都读哪个旮沓角落去了?!你走出去问问!谁结婚第二天就闹离婚的?!谁?!”

茶杯没砸中,落下碎了一地!

陆子豪吓得眼睛溜来溜去,丝毫不敢对上怒气腾腾的姐姐。

真生气了,后果会很严重。

四周气氛顷刻僵住了。

江婉故意忽略姐弟之间的暗潮汹涌,牵大姑姐避开地上的碎渣,将她推坐下。

“姐,你别气,先问问看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出去。”

陆子欣沉着脸,怒骂:“他能有什么事!让他工作他不要!肩不能挑!手不能抬!大晚上出去能有什么好事?!除了花天酒地能去干什么?!”

陆子豪也聪明,牵驴下坡顺势看向江婉。

“我跟几个兄弟约了一块儿去看电影……早就约好的。”

江婉眸光微动,知晓他是变相在跟自己说软话。

“既是约好的,那便去吧。人不能言而无信,约好便该守信。”

陆子豪立刻喜上眉梢,英俊眉眼熠熠生辉。

“姐,你说她点头我就能出去。她都同意了,你刚刚听到了吧?你可要说话算话哎!”

陆子欣还在气头上,冷哼:“你现在有媳妇了,归你媳妇管!反正我也管不动你!”

陆子豪翻白眼,咕哝低骂一句。

江婉没听清,猜测多半不是什么好话。

陆子欣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,塞进江婉手里。

“我管不了他,以后他归你管了,车钥匙也归你管。”

江婉冷不丁被塞了烫手山芋,暗自哭笑不得。

陆子豪伸手过来,语气带着不可反驳的命令口吻。

“给我。”

江婉捏紧钥匙,眼睛似笑非笑扫过他白皙修长的手。

“可以给你,但你要承诺十一点前必须到家。你说到做到,我就把钥匙给你。”

不愧是弹钢琴的手,又长又细,骨节分明却又不失力道,看着颇赏心悦目。

因为好看,所以江婉毫不客气瞥多几眼。

陆子豪一听竟还有条件,俊脸立刻垮了,咬牙切齿压低嗓音。

“十一点?你还真敢管我?”

江婉淡定把玩钥匙,似嘲讽似奉劝。

“做不到就算了。大丈夫能屈能伸,大不了步行出去,你又不是没脚走不得。”

陆家在城北,一路进市中心皆是平坦笔直的大马路。

路很好走,但路程可不短,走下来至少得半个小时。对养尊处优的陆大少爷来说,如此受罪的出行方式不可能答应。

果不其然。

“我——”陆子豪气呼呼:“我有车为什么要步行?!大老远的!我宁愿不去!”

江婉好整以暇反问:“十一点回家很难吗?早些回来罢了,你又不会夜不归宿睡在外头,只是早归一些。难道外头的床能比家里进口的床垫舒服?”

“当然比不了。”陆子豪最终还是妥协了,“行吧行吧。”

这女人算是蒙对了。

外头的床都是一块大木板,硬邦邦又硌骨头,他向来睡不惯。

反正他一直都是回家睡,早点回来能换一个轻松出外的机会,还是划算得来的。

江婉将钥匙递过去。

上辈子陆子豪曾因晚归闹出一件大丑事,屋漏偏逢连夜雨,差点儿家毁人亡。

她暂时不知道该怎么为他规避,唯有见机行事,慢慢筹划。

陆子豪一把捞起钥匙,转身跑没影。

车子发动声响起,车灯亮起,极快消失在茫茫夜幕中。

陆子欣仍冷着脸,心里却偷偷松一口气,埋头继续喝茶。

这个弟媳,果然有一套。

不像她,每次被弟弟气着就跟点爆竹似的,只想骂死他。随后越闹越僵,她气呼呼,他也气呼呼,最终不欢而散。

十一点有些晚,但对弟弟来讲已经是进步,而且是一大步。

于是,江婉回房前又被大姑姐塞了几大包茶叶,还有一个著名工匠做的紫砂茶壶,据说稀罕得很。

……

半夜,黑色汽车平缓开进大门。

陆子豪借着车灯瞥了一眼手腕上的表——不偏不倚十一点刚刚好。

自他还是懵懂小儿,父亲就教导他商人当以诚信为本,陆家祖训第一条便是“人当以信立身,以信立本”。

他既答应了,就不会耍赖。

此时夜已深,主宅只剩楼下一盏小灯亮着。

他扫了一眼黑漆漆的二楼,将车钥匙收进衣兜。

答应她早归而已,他又没答应今晚就得交回钥匙。

明晚再出去溜达个够!嘿嘿!

他将西装外衫潇洒甩上肩,悠哉晃去流芳楼,笔直大长腿蹬蹬几下跨上二楼。

忽然,他脚步顿住了!

只见房间亮着灯,即便窗帘掩着,窗口仍光亮一片。

奇怪!

莫不是他出门时忘了拉关?

如此想着,他推开门——倏地吓了一大跳!

只见屋中间坐着一个活生生的人——正是他那新婚妻子江婉!

她长发懒散披着,穿着素色长裙,外方套着紫色薄呢绒衫,正坐在灯下看书。

陆子豪回了神,脱口没好气问:“你在这儿干什么?!”

姐和吴妈一向早睡,他深夜回家早已习惯里里外外安静得很。

突然冷不丁冒出来一个人——差点儿被吓死!

江婉收起书,微微一笑。

“等你。”

陆子豪连忙张望四周,发现他墙上的照片和壁画安好如初,挂角落的猎枪、架子上的萨士风和几根宝贝笛子,还有床上散落的几本乐谱——

“我没动。”江婉似乎明白他的顾忌,解释:“我只是走进来,拉椅子坐下,其他一概都没碰。”

接着,她示意手中的古书。

“书是我自己带来的,还有桌上的保温壶。”

陆子豪将西装丢去乱糟糟的床上,生气质问:“等我做什么?我昨晚跟你怎么说来着?啊?!你都忘了?!”

明明说好井水不犯河水,各自待在各自的地盘。

一天而已,她就能忘得一干二净!

真够烦人的!

“我马上走。”江婉微笑起身:“是我点头同意你出去,总得确保你平安归来,不然没法跟姐交待。”

语罢,她脚步飞快往门口走,似是不经意提醒。

“对了,姐说车钥匙以后都归我管。明天你再还我吧,下午我应该在二楼书房——”

“给。”陆子豪立刻掏出钥匙,不耐烦挥手,“快回你那边去!麻利快走!”

江婉笑盈盈接过,转身下楼去了。

后方的陆子豪“砰!”一声甩上门!


老板气呼呼抡起拳头:“滚不滚?再不滚我就揍死你!”

语罢,他威胁般将拳头晃到李香妹的麦色脸庞前。

李香妹眯住眼睛,手猛然精准一抓一扭!

“哎哎哎!”老板顿时吓白了脸,惊慌喊:“痛痛——痛!放手!放手!”

李香妹的手又粗又厚,力道十足。

“别以为拳头大就能乱来!俺平生最恨打女人的男人!有本事上战场跟敌人拼杀搏命去,为难弱女子算啥英雄好汉!”

老板吓坏了,痛得呲牙裂齿。

“别——别!救命啊!救命!”

江婉和韩栋梁一起进门,就瞧见这般情景,连忙冲上前。

李香妹见对方求饶,又看见韩栋梁来了,怕他责怪自己,只好将老板撇开。

老板又羞又恼,却不敢发作,埋着脑袋躲起来。

韩栋梁惊讶问怎么一回事。

李香妹爽朗笑开了,露出一口大白牙。

“没啥事,俺在退房还钱。你来了?咋那么晚?俺等你好久了!”

这时,老板在下方闷声:“五毛……就行。”

李香妹拍了拍桌子,道:“喏!搁桌上来!”

老板瑟瑟发抖伸出手,极快扔出一张五角钱,眨眼间又缩回手。

韩栋梁一脸疑惑,问:“五毛?昨晚不说一块吗?”

老板低低答:“早退房……便宜点。”

李香妹乐呵呵收起钱,大声:“谢谢老板!祝你生意兴隆!”

接着,她轻松将大包甩上背,左手右手抓起几个包裹,脚步飞快走出大门。

韩栋梁想喊住她,谁料她早已走出去甚远,转而窘迫看向表妹。

“小婉,她——她——就是香妹。”

江婉嘻嘻笑了,对这个风风火火的表嫂子喜欢得很。

“走,咱们快跟上表嫂。”

韩栋梁赶忙追出去,给她们俩做介绍。

李香妹热情拉住江婉的手,激动乐哈哈。

“表妹真漂亮!你哥三天两头就念起你!说你懂事聪明,读书忒厉害!还说你会写字写文章!俺忒佩服你来着!”

江婉心里万分高兴,回握李香妹的粗糙巨手,暗自悄悄心疼。

上辈子这位爽朗的东北姑娘一直等着表哥,一等就是七八年!

她明白舅妈不喜欢她,从不舍得让表哥为难,安静默默等在千里之外。

直到她的弟弟妹妹相继结婚,她仍待字闺中等着。

大表哥怯弱不敢违抗母命,她也没怪他,等足了十年后,受不住家里的压力,干脆离开家乡南下打工。

两个相爱的人就这么错过了,思念半生,遗憾一辈子。

“嫂子……”江婉喊。

李香妹的脸红了,瞥了一眼韩栋梁,见他也红着脸,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。

“妹子,你不能这么叫俺。你舅妈——也就是栋梁的娘亲……她不同意俺们的事。”

韩栋梁眼神黯淡下来,不敢开口。

他现在什么都没有,连一处安身栖身之地都给不了心爱的姑娘。

所以,他没资格开口让她留下。

李香妹扯了个无奈笑容,示意一旁的行李袋。

“俺打算卖掉从老家带来的土特产,好些山上的菌菇和粉条……凑张火车票回去。”

韩栋梁一听,脸上尽是紧张和为难。

“你——你别着急走……我们再想想法子!”

李香妹算不得好看,属于耐看类型。五官明朗,敦厚中带着大气,典型的北方女子长相。

她笑了笑,眼里泛着点点泪光。

“俺长这么大,还是第一次离开大山……能跟你出来一趟,俺已经够满足了。”

韩栋梁心里焦急,却又不敢轻易做出承诺,因为他担心自己做不到,耽搁了她也害了她。

他跟同队的知青一起上山,不小心受伤掉了队。


江婉想笑,却不好笑出声。

“表姐,我发表的文章大多都在报纸上,并不是这边的杂志。”

表姐只有外表像舅舅,其他都跟舅妈如出一辙。

她不爱读书,小学三年级开始就不停留级,要不是舅舅哄着骗着,根本坚持不到小学毕业。

有些基本常识哪怕解释了,她也不一定懂。

韩丽丽一脸茫然,问:“报纸吗?比你们这儿容易?”

“过稿确实比较容易。”江婉解释:“尤其是日报,因为天天要出一版,审稿过稿的要求都会低一些。”

韩丽丽毫不客气将稿子往前一推,命令:“你给他弄去!一定要弄快些发表的那种!”

刘培民几乎每个晚上都在写,可经常憋半天也整不出几个字来。

他往外头寄了不少稿子,可次次都被退回。

乡里邮递员每次送来时,嘴角带着轻蔑笑意,甚至劝他别再寄了,留多一些精力好种地。

刘培民窘得不行,扯了一个笑容,指着她对邮递员胡诌说是他爱人投的稿,闲着没事瞎写的。

邮递员离开后,他们两口子狠狠吵了一架!

她哭哭啼啼说,没脸的事情凭什么推给她,有本事就敢作敢当!算什么英雄好汉!

刘培民有些羞愧,解释说他的理科成绩比较好,一向不擅长文科,所以才会被退稿。

知晓他水平不行,韩丽丽直觉投去日报多半也行不通,所以干脆让江婉直接帮忙。

江婉轻笑,缓缓摇头。

“如果是我投,写的是我的笔名,那跟表姐夫没任何关系了。”

韩丽丽理不直气也壮:“你就写他的名字呀!”

江婉再次摇头:“我经常投稿的报社编辑熟悉我的字迹和文风,内行人一眼就能辨出真假。”

“你——”韩丽丽生气了,怒声:“我看你就是存心不愿帮我们!”

江婉微微一笑,再次撇开这个麻烦。

“表姐不信我,大可以等主编他们来上班了,你亲自把稿子递给他们问问看。如果能收稿,那再好不过。”

语罢,她打扫卫生去了。

韩丽丽一边喝水,一边睥睨般盯着她干活。

“不是说当啥实习编辑吗?原来是在这里打杂的呀!说得比唱的好听!”

江婉自顾自扫地,淡然:“是。”

懒得跟她解释太多,省得被他们两口子纠缠上。

韩丽丽听她亲口承认,内心那抹不平衡总算拨回,暗自偷着乐。

当初江婉被招来这边上班时,爸爸高兴得合不拢嘴,街坊邻居也都一个劲儿赞她有出息。

呵呵!洒扫的工人?

这就是所谓的“有出息”?

笑死人!

韩丽丽心里乐滋滋的。

反正她就是见不得江婉过得比她好,江婉越落魄,她就越高兴。

难怪江婉不敢揽下这活儿!

她一个打杂清扫的,肯定是这里最底层的存在,哪来的权利审批作者的稿子!

算了,指望不上,还是靠自己吧!

江婉打扫好卫生,点开炭炉烧水,随后洗手开始收拾投稿信封。

这时,黄主编将自行车停在角落,僵硬抖手上了锁,瑟瑟发抖走进来。

“小江!早!”

江婉微微一笑:“早!”

黄主编刚进门就瞧见炭炉,激动扑了上前,不停搓手又搓手。

“谢天谢地谢小江!让我们一进门都能暖上手——咦!这是哪位啊?”

他扶了扶眼镜,打量大刺刺坐在办公桌旁的韩丽丽。

江婉微笑为他们做起介绍:“这是我表姐。表姐,这是我们杂志社的黄主编。”

韩丽丽一听说是主编,激灵站起来,抓过一旁的稿子就冲过来。

“你——你是主编啊?太好了!我——我爱人要来你们这儿投稿!他写了好多呢!写得还蛮好的!你瞅瞅!你快瞅瞅!”

黄主编一脸狐疑接过稿子,眼角往江婉瞄去,很快猜到是怎么一回事。

江婉虽有些年轻,但她写作水平极高,学东西上手也快,非常有天赋。

不然也不会让向来铁面无私的李总编破例招进来,甚至还主动收她为徒。

写作技巧高,鉴赏能力强,所以李总编让她全权负责筛选来自五湖四海的杂七杂八投稿。

她筛出来的稿子,基本上都是精品作品,从而大大减轻他们所有人的工作量。

她负责筛稿子,来人既是亲戚,还亲自来投稿,却不经她的手。

黄主编一下子就猜出了其中端倪!

他抖了抖稿子,不经意问:“你爱人写的?特意来我们杂志社投稿?”

“对对对!”韩丽丽讨好笑了笑,重复:“写得可认真可好了!您瞅瞅!仔细瞅瞅看!”

黄主编搓搓指尖,认真揭开第一张。

接着,他很快翻页,又翻,再翻——随后皱眉一把合上,粗鲁塞还给韩丽丽。

“唉!我还以为小江的亲戚送来的,肯定是好稿子呢!”

语罢,他一脸嫌弃走开。

韩丽丽愣了片刻,扯着尴尬笑容,支吾问:“你——这稿子不行吗?这么多……您不仔细看看?”

黄主编头也不抬,道:“词不达意!狗屁不通!写得一塌糊涂,根本看不下去!”

韩丽丽的脸瞬间红了,羞愧得不行,将稿子胡乱揣进兜里,逃一般跑出杂志社。

江婉暗自憋笑,埋下头去。

黄主编睨了她一眼,笑骂:“小调皮!让我当坏人!”

江婉连忙起身,抱起自己的大保温瓶,快步上前倒满他桌上的杯子。

“黄叔,这是我一大早熬的姜枣水,驱寒又补血。您喝点儿暖暖身吧。”

黄主编麻利端起喝两口,舒畅般吐出一口寒气。

“不愧是我们杂志社的贴心小棉袄!行行行,原谅你了!原谅你!”

江婉笑盈盈退回自己的小工位。

黄主编却急了,对她用力招手。

“小江呀!这鬼天气冷得很!一杯哪里够呀!满上满上!为了你,我刚刚可是差点儿把人给得罪狠了!”

江婉抱着保温壶,戏谑好笑盯着他看。

黄主编嘻嘻笑了,有些不好意思。

“好吧,我也只是实话实说。那玩意确实写得不行,压根看不下去。”

江婉上前,将他的杯子再次满上。

黄主编心满意足抱起杯子,乐滋滋喝起来。


夜色暗沉,江婉买了几样草药回来。

吴妈对她千恩万谢,端来热乎乎的饭菜。

江婉微愣,问:“这是你做的——晚饭没剩菜吗?”

她自己做的菜,她一眼便能认得出来。

上辈子刘培民时不时要宴请同事或上级,去外头吃费用太高,也怕惹来非议,所以只能让她下厨请客。

为此,她特意买了菜谱药膳等书籍自学苦练。

常年一日三餐从不间断,慢慢练就一手好厨艺。

吴妈笑哈哈竖起大拇指:“少太太,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做得一手好菜!今晚一点儿剩菜都没有!连汤汁都让少爷给拌饭吃了!少爷的那位朋友都吃撑了,一个劲儿说好吃呢!大小姐向来只吃一碗饭,破天荒竟吃了两碗!”

菜一盘没剩,饭锅里连锅巴都被铲走吃了,吴妈只能重新煮。

江婉只是笑笑,并不意外。

她的厨艺,她还是颇有信心的。

舅舅家只有盐和酱油,其他配料都没有,所以她的厨艺施展不开。

陆家的厨房应有尽有,要不是时间仓促,她还能做得更完美些。

她只是稍微露一手,并没有放在心上。

不料,有人却对她的厨艺上心了。

后方的流芳楼里,叶云川正舔着嘴角,不停对陆子豪投去羡慕眼光。

“单单这一点,我打赌你迟早会被新嫂子给降服了去!解剖学你学过吧?心脏和胃就离那么一点点距离。只要胃被抓住了,心也就不远咯!”

陆子豪神色悠哉擦着长笛,俊脸颇为不屑。

“你以为我是你?只图一口吃的?”

叶云川呵呵笑着:“兄弟呀!一日可是要三餐哎!人可以没有爱情,但不能没三餐!”

陆子豪转过身去,懒得搭理他。

叶云川戏谑笑了,轻哼:“不信咱就等着瞧!”

……

深夜,山风飒飒。

早早就歇下的江婉睡得正香,忽然被一道“哗啦!”尖锐声吵醒了!

她迷糊睁眼。

怎么了?

片刻后,楼下隐约传来低低呼唤声,似乎是大姑姐在喊吴妈。

大半夜突然喊人,莫不是有什么急事?

江婉内心涌现不祥预感,慌忙掀开被子,匆匆披上外衫,随后开门下楼。

刚到楼梯口,便瞧见客厅的灯都亮着!

穿着睡衣的陆子欣歪倒在沙发上,正虚弱喊着:“吴妈……吴妈……”

江婉心里一惊!

“姐!”她快步冲下去,扑上前关切问:“姐你怎么了?”

陆子欣满头虚汗,脸色惨白如纸。

“婉儿……我肚子好痛……痛得很。”

江婉慌张问:“哪里痛?哪里?”

陆子欣指着下腹,解释:“绞痛……非常痛那种——实在忍不了!”

“可能是肠胃炎。”江婉当机立断道:“姐,你撑住。我——我找子豪送你去医院!你等着!”

语罢,她快步跑出主宅,冲进夜幕中。

天黑无月,幸好流芳楼的走廊开了两盏小灯,她极顺利跑上二楼。

“子豪!子豪!”她用力拍门。

片刻后,头发乱糟糟睡眼惺忪的陆子豪开了门。

“半夜三更——干嘛啊?”

江婉紧张解释了缘由,吓得陆子豪瞬间没了睡意,撒腿就跑下楼。

“等等!”江婉在后头提醒喊:“车钥匙拿了没?要开车去医院啊!”

陆子豪刹住脚,慌里慌张又跑回来,冲进房间拿了钥匙。

一前一后跑进大厅,江婉进屋给陆子欣取了厚外套,帮她披上。

陆子豪将姐姐背上车,发动车子往大门开。

“等等!”上楼取布包的江婉追过来喊:“等等我!”

陆子豪刹住车,皱眉:“你留家里!我送姐去医院就行!”

“我照顾姐会更方便些。”江婉坚持。

陆子豪只好打开门,让她上车。

很快地,两人将陆子欣送去人民医院急症室。

值班医生检查一番后,断定是急性肠胃炎。

“先打吊针,明早再看看情况。你们一人陪着病人,一人去楼下办理住院手续,把费用交上。”

陆子豪修长的手摸索睡衣上下,后知后觉发现没带钱包。

“姐,你带钱了吧?我——我匆忙出来——忘了带钱。”

陆子欣虚弱睁开眼,听得不怎么真切。

“怎……么了?”

陆子豪窘迫苦笑。

“这儿。”江婉从布包里取出一个方形小袋,塞给陆子豪,“里头有二十多块。”

陆子豪感激看了看她,捏紧钱袋奔下楼。

一会儿后,病人挪进病房,开始打吊针。

江婉去领了热水瓶,又打来温水给陆子欣擦掉额头脸上的冷汗。

后来,陆子欣吐了,不仅弄脏自己,还弄脏了地板,浑身无力狼狈不堪。

江婉找护士借了病服,为陆子欣迅速擦干净,换上消毒过的病服。

随后,她清扫地板,里里外外拖干净。

陆子豪无措站在门口,看着她忙来忙去,却一点儿忙都帮不上。

直到陆子欣安稳睡下,才总算能坐在长凳上歇息。

“幸好……有你。”陆子豪俊脸微侧,低声答谢:“谢谢你。”

医生说,姐姐有心脏病,幸好送医及时,不然引发旧病后果不堪设想。

如果没有她及时告知,此时的他仍在卧室里呼呼大睡,浑然不知道亲姐已经病倒。

也幸好有她照顾姐姐,靠他一个人笨手笨脚,估计早晕头转向不知所措!

江婉微微一笑,没说什么。

既是一家人,就该互为依靠,互相照顾。

此时已是半夜三点多,医院的走廊空荡荡,冷风阵阵涌动。

两人早就困了,各自坐一头打瞌睡。

陆子豪只穿了单薄的睡衣,不自觉蜷缩手脚,奈何长腿长胳膊,根本无处安放。

江婉虽有薄外套,但也冷得很,睡不到一会儿就被冻醒了。

她起身,动了动手脚,悄悄进病房看大姑姐,发现她已经睡沉。

等了十几分钟,吊瓶的液体快没了,她去护士站喊来护士换上新的。

“护士同志,可否借两张干净的棉被给我们?走廊外冷得很。”

护士答好,随后去储藏室取被子过来。

“这是最后一张,你们凑合盖吧。”

江婉答谢接过,帮陆子豪披上大半,剩下一小半盖在自己的膝盖上。

陆子豪身上顿时有了暖意,反而被惊醒了。

“……你盖,我不用。”

江婉往他身边挪了挪,帮他拉好被子。

“别冻感冒了,姐还需要我们照顾呢。”

陆子豪觉得她说得有理,不敢矫情,也往她这边凑了凑。


陆子欣气得眼睛圆瞪,可惜胸口太痛,—时半会儿骂不出话来。

江婉见他们拦路,心里暗暗着急。

地上太冷,既然没法出去,她只能先将陆子欣抱扶在沙发上。

叶云川总算缓过来,四肢并用爬到陆子豪的身边,伸手搀扶他。

陆子豪咬咬牙,奋力爬坐起身。

“我……撑得住……你去抱欧阳啸。”

小家伙看到江婉后,没再嗷嗷哭泣。

他懵懵懂懂的,见身边突然这么多人,可爱眼睛瞪得大大的,好奇看来看去。

陆子豪虽然不喜欢他,但既然答应收留小家伙,便要将其照料妥当。

另外,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,他完全不知情。姐目前也没法说清楚,暂时还是别让好友卷进来。

接着,他踉踉跄跄站起身,凑到陆子欣身边。

陆子欣虚弱靠在江婉身上,见最疼爱的弟弟被打得鼻青脸肿,心疼极了。

情绪受了刺激,心脏再次发痛,—口气上不来,晕倒在江婉怀里。

“姐!”

“姐!”

江婉和陆子豪惊呼!

陆子豪目瞪口呆看着毫无声息的姐姐,脑袋空白茫然,顿时吓懵了!

奈何他浑身痛得要命,双手颤抖无力,连抱起亲姐的力道都没有!

“姐……”他颤声喊,心里头害怕极了!

自他有记忆起,娇弱的母亲常年卧床,父亲忙碌奔波在外,家里头全靠年纪小小的姐姐撑着。

懵懂无知时,他便已经视姐姐为依靠。

父亲不在后,姐姐成了家里的顶梁柱。

妈妈没了,爸爸也走了——他不能再失去姐姐了!

陆子豪的手不自觉发颤,慌张掐着姐姐的人中,不住低喃哀求:“姐……姐……别死!你别死!”

江婉心里也是慌得要命!

但她逼自己必须冷静下来。

救人如救急,生命脆弱得很,有时候短短几分钟就可能失去—条人命!

倏地,江婉想起上辈子在医院照顾老人时学过的—些急救措施!

她慌里慌张将陆子豪推开,迅速将陆子欣放平躺稳,交叉手给她做心肺复苏。

陆子豪是留过洋,喝过洋墨水的人,—下子明白江婉是在救姐姐。

叶云川抱起小沙发上的欧阳啸,紧张无措凑在—旁看着。

忽然,门口响起吴妈的嗓音!

“大小姐!”

只见吴妈被几个工人抓着押过来,—边挣扎—边担忧看向晕迷的陆子欣。

“大小姐你怎么了?!放开!你们放开我!”

陆子豪恼怒起身:“吴妈只是我们家的老亲戚!厂里的事情都跟她无关!”

可惜,没人搭理他。

这时,有人凑在朱贵才耳旁低低禀报。

朱贵才的眉头皱起:“没有?怎么可能!”

那人讪讪摇头:“里里外外都找了,真的没有。”

朱贵才压根不信,问:“后面的流芳楼找过没有?”

“找了。”那人解释:“每个房间都找了个遍。这主宅上上下下也都找了,连底下的地窖都开灯查过了。”

朱贵才狐疑眯住眼睛,冷冷瞪向被押着的吴妈。

“老东西,你今天早上去城西龙尾小巷偷偷买的东西都烧了?”

吴妈怯怯看着他,吞了吞口水:“……没有。”

朱贵才立刻扬起眉,眼角扫过正在被抢救的陆子欣,笑得—脸得意。

“不错!倒是承认得蛮快的!”

陆子豪的脸色白了白,疑惑问:“吴妈,你——你买了什么东西?”

朱贵才呵呵笑了,眼里却—点儿笑意都没有。

“子豪啊,你应该还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?怎么?你姐没告诉你?”

陆子豪警备盯着他,暗自绞尽脑汁想着,可惜—点儿都想不起来今日究竟特殊在哪儿。


傍晚时会议开了一半,秘书突然慌张冲进来,附在她耳边低语。

“厂长,你的弟弟和弟媳被铁警抓了……”

吓得她腾地站起来,差点儿当众失态!

所幸只是一场小误会,两人最终都平安无事。

陆子豪讪讪低声:“我也不想连累她,实在是太凑巧了。”

叶云川不住点头:“是啊!想不到我跟嫂子如此有缘——”

“你闭嘴!”陆子豪气呼呼打断他,“要不是你突然胡说八道,我们怎么会被抓!”

叶云川一脸无辜,反问:“你不觉得该是你的错吗?我连嫂子都不认得——这怪谁呀?”

额?

陆子豪一时语塞。

对面的陆子欣瞪向弟弟,冷哼:“自作孽不可活!俗话说得好,宠妻者,财运亨通,家和万事兴。反之,百财不入万事休。你不够尊重婉儿,没将她及时介绍给你的朋友,才会有这样的误会。这次只是小教训,以后可就不一定了!”

陆子豪自顾自吃着,假装没听到。

叶云川附和点头,煞有其事道:“就是就是!嫂子那么有气质,那么温婉贤惠,又不是拿不出手。”

“你闭嘴!”陆子豪警告。

陆子欣有些累,撑着桌面站起来。

“你给婉儿招惹麻烦不说,还给她整了一个小麻烦带回家,连累她收拾烂摊子。你自个跟她道歉答谢去,不然那小麻烦就由你自个带!”

陆子豪一想起小家伙的超级大嗓门,立刻胆战心惊。

“……哦。”

这一次确实是他连累了江婉,挺对不住她的。

陆子欣回房休息去了。

叶云川一边夹菜,一边咕哝。

“吴妈的手艺没嫂子好。阿豪,我好怀念嫂子做的菜。你可不可以求嫂子明天下厨——”

“滚滚滚!”陆子豪骂:“你还有没有点儿良心?!她得工作,还得带娃,还要让她下厨!有本事自个娶媳妇去!”

叶云川讪讪赔笑:“我娶的不一定厨艺好啊。”

陆子豪轻哼,一脸的得意。

叶云川:“……”

怎么一回事?

他突然好像有点羡慕。

——

隔天早上,江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。

昨晚她熬夜用自己的几件旧衣服改成小衣服。

幸好二楼角落储物间里有一架老缝纫机,还有陆子豪的好些旧衣物,便就地取材又改多一些。

内衣、毛衣、袄子外套、外加十几条小毛裤。

孩子还小,时不时会尿湿,所以裤子必须备多一些。

最后,她还做了好几片吸水效果极好的尿布。

得亏她准备齐全,小宝贝昨晚才没尿湿她的床。

忙到三更半夜才歇下,今早实在爬不起来,于是睡到九点多。

小家伙也醒了。

江婉喂他喝水,然后给他擦脸擦手擦脚,将脏兮兮的衣服全部换掉。

倏地,小家伙的脖子漏出一截小红绳!

红绳上系着一个小三角红兜,有些鼓,似乎塞了东西。

江婉眼前一亮!

指不定能有孩子的相关信息,寻起亲来也能容易些。

孩子突然不见了,亲生父母多半已经找疯了!

早些将他送回父母身边,尽可能将伤害降低,也是好事一桩。

她迅速给孩子穿戴整齐,才扯开那个红通通小玩意,发现里头只有一张黄色小符纸!

应该是家里的长辈去庙里为孩子求来的平安符,保佑孩子平安顺遂长大。

她有些失望,刚准备塞回去——竟意外发现符纸背面写着字!

字迹不怎么整洁,看着像是男人写的,粗矿且潦草。

——吾儿欧阳啸一生康顺

江婉惊喜笑开了!

欧阳啸应该是孩子的姓名。


隔天早上,李香妹拜托黄主编给江婉带话,让她务必来—趟。

江婉听了事情的始末后,忙回家取了两斤茶叶,又让李香妹包上十几个猴头菌,然后悄悄送去老蔡家。

韩栋梁被家里的父母逼得有家回不得,户口刚办妥,就拉起李香妹的手要去领结婚证。

“……不。”李香妹扯住他,低声:“再缓缓,不急的。”

她不愿意连累他跟父母闹翻,也不想他—直夹在中间为难。

韩栋梁皱眉揉着太阳穴,苦笑:“他们如果—直不愿意,难不成咱们就—直不结婚?”

李香妹摇头,认真道:“婉妹子说了,等他们发现俺的好,他们会同意的。”

韩栋梁叹气道:“你是—个好姑娘……是我太没用。”

“别这么说。”李香妹双眼发亮解释:“婉妹子和黄主编帮俺找到—份工作——俺很快就能赚钱了!只要俺能有本事,你爹妈肯定不会再嫌弃俺!”

这是婉妹子告诉她的,说靠人不如靠己。可以偶尔依靠别人,但不能—直靠着别人。

她说,韩家爹妈之所以嫌弃她,是因为担心她会拖累大表哥,也不喜欢她的乡下出身。

她还说,倘若她能自力更生赚钱,不仅不会拖累大表哥,还能成为大表哥的助力。

出身乡下不打紧,以后在城里站稳脚跟,想法子把户口挪过来就行。

她觉得婉妹子说得太对太厉害,所以决定从此以后都听婉妹子的!

于是,她前天就出外找工作。

可惜问了又问,哪怕她—再强调不怕脏不怕累,工资少也没关系,仍没有人愿意雇她干活。

不料婉妹子跟黄主编早已经将她的事放在心上!

他们说,宣传部祠堂那边的—个大婶回老家带孙子去了,让她去顶替洗菜切菜的活儿。

可能有些累,但—个月工资能有十五块,中午包饭外加月底五张粮票。

“真的假的?!”韩栋梁惊喜不已,问:“城东杂志社后面的宣传部吗?”

李香妹不懂这些,笑答:“婉妹子说了,就在他们单位后面,她和黄叔中午都在那个祠堂吃饭。栋梁,总之咱们—定能好起来的!”

“对对对!太好了!”

—对恋人紧紧相拥,欢喜憧憬起他们的未来。

——

转眼大雪将至,天气越发冷了。

陆子豪最近夜里都没怎么出去,只因白天带娃累得够呛,晚上只想睡觉躺被窝。

夜里,他和叶云川都没出外,待在壁炉旁—人看书,—人画画。

江婉的双手快速织着毛衣,怀里躺着睡沉的欧阳啸。

叶云川时不时抬眸,将她的神态画在画板上。

这时,吴妈哆哆嗦嗦走进来,道:“都快九点了,大小姐怎么还没回来。”

陆子豪的视线没从书上抬起,毫不在意:“估摸是有事情忙吧。”

吴妈担忧嘀咕:“大小姐很少这么晚归……”

咯噔!

江婉心里暗惊,手中的动作不自觉停下。

叶云川眯住眼睛,连忙提醒。

“嫂子,不要动——暂时不要动!这个角度配合壁炉那边的火红光线,恰到好处啊!看着越发温馨!”

江婉没动,藏下心中的惶恐。

上辈子陆家就是在这段时间出了事,首当其冲的人便是大姑姐。

冬天日头短,下午五点就天黑。

大姑姐即便加班,多数会在七点左右到家。

今晚已经九点,竟还不见她回来!

江婉暗暗担心,却不敢表现出来,眸光温和看向吴妈询问。

“要不——打电话过去厂里问问看?”


江婉羞涩埋头,乖巧答:“我愿意。”

韩青一听,神色有些忐忑。

“婉儿,听说那陆子豪招蜂惹蝶,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浪荡子……算不得什么好良人。”

“哎呀!”王大梅没好气瞪向丈夫,“你懂啥!人家那么有钱,浪荡些又咋了?小婉想嫁,就让她嫁呗!现在是新社会,婚姻都自由。年轻人自个愿意就行,你瞎掺和啥?!”

韩青缩了缩脖子,低声:“……嫁人,关键还得看人。”

王大梅狠狠挖他一眼,反问:“你啥时候看人准过?啊?”

韩青彻底噤声了。

江婉暗自发笑,面上仍是乖乖巧巧模样。

“我爸妈都没了,这几年全仰仗舅舅舅妈照顾。我的婚事理应你们帮着做主,聘礼聘金也该由你们收起。”

王大梅瞬间双眼发亮,笑不拢嘴。

“以后啊,舅舅舅妈这儿就是你的娘家。陆家富得很,你嫁过去只管享福就行。那——那就这么说定了!”

韩青仍踌躇不已,迟疑问:“婉儿,你真的愿意?”

“嗯。”江婉正色点点头。

在她看来,陆家家大业大,没公婆要侍奉,只有一个通情达理且非常能干的大姑姐陆厂长。

上辈子她嫁给刘培民吃了太多太多的苦,也受了许许多多的委屈,至今想起都忍不住后怕连连。

刘家人口众多,只靠公公一份工资养着,经济拮据不说,还得常常救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穷亲戚。

公公专制爱摆架子,婆婆蛮横不讲理,还有几个好吃懒做又爱惹是生非的小姑子和小叔子。

刘培民很上进,却一点儿都不会体贴人,家务一概不理。

她要料理十几个人的三餐,洗十几个人的衣服,还得带孩子养娃,熬夜写稿补贴家用,早早就操劳过度,落下一堆病根。

即便后来刘培民平步青云,她仍过得万般憋屈,不然也不会红颜薄命早早去世。

重生回来,她想换一种活法。

韩青颇是意外,却也不得不尊重江婉的选择。

外甥女一向乖巧懂事,勤快上进,让他很是放心。而且,她很像自己的姐姐,极其有主见,拿定主意就不轻易改变。

王大梅兴奋搓搓手,起身:“我现在就找媒人问聘礼去!”

江婉偷笑。

舅妈十分贪财,这一招便足够拿下她。

于是,在床上躺了几天的王大梅一溜烟跑出门去,很快跟媒人敲定了婚事和婚期。

几天后,纺织厂的厂长陆子欣带了一大货车的聘礼浩浩荡荡来下聘。

王大梅内心酸涩骂自家女儿不识货,随后乐呵呵全部收下。

婚礼定在半个多月后的一个好日子。

新郎官陆子豪颀长挺拔,俊美贵气,进口昂贵西服上别着一朵艳丽的玫瑰花,举止优雅风度翩翩。

他来迎亲时,街坊邻居都看呆了。

“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!长得比电影里的男主角还俊!”

“天啦撸!忒好看来着!”

一身红色西装裙的江婉也忍不住瞥多几眼。

王大梅看着又高又俊的新郎官,心里狠狠骂了女儿几声,才勉强扯出笑容迎客。

看热闹的邻居们起哄鼓掌大笑。

陆子豪沉着脸没什么表情,冷淡扫了一眼江婉,挥手让司机快些将车开过来。

很快地,一对新人在鞭炮声中被簇拥坐上黑色轿车,径直往城北而去。

陆家住的陆苑在城北山脚下,始建于民国时期,后来陆陆续续又添了不少欧式建筑,面积非常宽敞。

解放后,陆家分得一座主宅和流芳楼,其他都分给纺织厂的员工。

此时的陆苑张灯结彩,满目大红喜字。

酒席上杯觥交错,恭喜声祝福声此起彼伏。

盛大奢华婚礼热闹哄哄,直到晚上才渐渐恢复平日的静谧。

婚礼按阳城的传统模式来,新娘子不能迎客,婚礼结束后便送入洞房。

新房内,江婉依偎在真皮沙发里,舒服倚靠扶手上,懒洋洋看书。

倏地,房门“砰!”一声被粗鲁推开!

只见新郎官笔直站在门口,修长白皙的手捏着门把,贵气俊脸黑沉沉。

江婉放下书,正要站起身——

“我是不会进去的。”陆子豪不悦开口,语气带着明显的嫌弃。

“以后你住这儿,我住后院的流芳楼。大家井水不犯河水,各自待在各自的地盘。”

江婉闻言笑了,眉眼温婉秀美。

“好。”

“不是今晚,是永远。”他的语气带着警告,“陆家太太该有的体面我可以给你,其他没得你肖想——知道不?”

江婉点点头。

陆子豪冷着俊脸,再度出声警告。

“我并没有开玩笑,也没喝醉。各自安生就够了,也犯不着讨好我。你是陆家娶的儿媳妇,扮好你的角色就行,别对我有任何期盼和幻想。”

江婉微微一笑,再度点头。

陆子豪仍没多少好脸色,眼里尽是愤愤不满。

“要不是我爸的遗愿……也犯不着弄什么媒妁之言盲婚哑嫁。都现代社会了,还整这样的封建婚姻——真让人笑掉大牙!”

语罢,他气呼呼摔门而去。

江婉理了理裙摆,淡定坐回沙发上,抿了一口茶后继续看书。

他有他的气恼和无奈,她也有自己的一番打算。

只有嫁出来,她才能结束寄人篱下的憋屈生活。

嫁人不是嫁某个人,而是嫁入某个家庭。

既然要嫁,那自然要挑一个更好的家庭。

这场婚姻里,她要的是舒适简单的生活,而不是所谓的夫妻恩爱情深。

所以,陆子豪的态度她并不在乎。

上辈子表姐对陆子豪的外表和家世都非常满意,婚事刚定下,就心痴痴憧憬跟丈夫相亲相爱的幸福生活。

想必陆子豪也说了同样的话,新婚夜不是洞房花烛,张口竟是要划清界限。

一向脾气大的表姐哪里受得了!

听说她新婚夜跟新郎大吵了一架,后来甚至气急摔了新房中的几个青花大瓷瓶。

谁料那些都是陆家先辈留下来的古董瓶,价值连城,宝贝得很。

本来陆子豪冷落新娘有错在先,但大姑姐见新弟媳第一天进门就大吵大闹摔坏祖传宝贝,对她也颇有微词。

表姐回门那天,一肚子委屈哭哭啼啼骂丈夫,甚至连大姑姐也骂。

江婉没跟陆子豪吵,更没有闹,早早便换睡衣歇下。

隔天清早,她精神气爽穿戴整齐,下楼去给大姑姐——陆子欣敬茶。


明天周日,按规定放假一天。

江婉下班后没马上离开,留下打扫卫生。

李缘总编也没走,仍在审查下周要送去印刷厂的半月刊定稿。

屋里光线不足,江婉掰了一下按钮。

灯亮了!

李总编眯着浑浊老花眼修钢笔,一边问:“小江,上回给你的连载小说看了没?”

江婉恍然想起,答:“看了。”

她上前夺过老人家手中的钢笔,凑在灯下捏了捏,很快发现是笔尖堵了墨。

拿大头针撬开墨块,吹了吹,很快清理干净。

钢笔唰唰划了划,墨水顺畅而下。

“师傅,好了。”她递还给李缘。

李总编慈爱笑开,盖上笔帽,收进胸前口袋里。

“你试着写写看。如果能在报纸上连载武侠小说,哪怕模块再小,也能谋多一份稳定收入。”

江婉有些踌躇。

武侠小说她是蛮感兴趣的,只是要连载的话必须攒足稿子。

一朝连载就不能断更,要保证每天文思泉涌不大可能。

这对她来讲,是一个极大的挑战。

李总编明白她的犹豫,温声:“你最近的稿子突飞猛进,文笔越发优美,文风也老练许多。你写的那几个小故事我都看了,人设各有特色,情节紧凑有趣。你呀,大可以去试试看。”

江婉轻笑,心中不自觉涩然。

上辈子刘培民一大家子的生计大半来自她手中的那支笔。

经历数不清的坎坷跌宕起伏,多了阅历和见识,对人性也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。

人变了,文风自然而然也有了变化。

李总编鼓励道:“小江,你还年轻,哪怕是试了以后不成,大可以重头来过。人生有惊喜,也能有失望。不必过分执着,但也要有搏一搏的精神。”

“好。”江婉答应下来,感激连连:“谢谢师傅。”

这时,陈彬彬脚步匆匆推门进来,一手托着脖子上的相机,一手捏着一沓信封。

“江婉,有你的电报。”

江婉答谢接过,瞄向日期——竟是十天前发来的!

“邮递员送来的?什么时候?”

陈彬彬语气散漫:“几天前吧。那会儿你刚好不在,我就帮你收了。那投稿信件有些多,我一并都给收了。这几天忙得很,就忘了拿给你。”

江婉听得火冒三丈!

这是车马慢,通讯慢的年代。大多数地方都还没能安装上电话,最快捷的通讯只有电报。

但电报很费钱,一个字要四分钱,所以除非是很紧急的情况,不然都是写信代替。

对方发电报来,显然是有急事。

电报一般都紧急,如此基本常识谁不懂!

——他怎么能忘记!

而且都好几天了!!

她顾不得跟陈彬彬算账,赶忙打开——署名:韩栋梁。

竟是大表哥!

江婉忙扫过那短短的一行字——收款甚喜,同归家,十八号到。

太好了!

大表哥这次带着心爱的女子提前返城了!

十八号?不正好是今天吗?

江婉将电报收起,匆匆收拾东西。

陈彬彬瞥见她的动作,语气戏谑酸溜溜问:“这么急?怎么?情郎发来的?”

江婉不想回答他,质问:“为什么几天前收到的信件现在才拿出来?万一有紧急的事情就耽搁了!”

陈彬彬自知理亏,眼睛不敢对上她的,语气却一如既往傲慢。

“信件不是投稿就是同行互发,能有多紧急的事?”

其实,他是故意的。

因为他发现电报上署的名是一个男人名字。

趁江婉不注意,将电报掺在信件里头,故意拖延几日才拿出来。

拦不拦得住不确定,但或多或少能有用。

他看上的女人,暂时只能他自个吊着,哪能让其他男人惦记!

江婉不明他的邪恶念头,但她十分清楚此人心术不正。

“李总编一直在等南方大学刘主任的信。投稿耽搁一两个月,也许没问题。万一重要来信被耽搁了,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严重损失。”

她故意越说越大声,让角落的李总编听到。

果不其然,话音刚下,李师傅抬眸朝他们看来。

陈彬彬冷哼讥讽:“什么大损失?是坏了你的好事吧?”

江婉淡定摇头:“我的事不怕别人使坏。但社里的信件不止我一个人的,如果被你耽搁误了事,那只能你自行负责。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能力担得起责。”

“你——”陈彬彬一时语塞,大声:“你一个临时工竟敢这样子跟我说话!”

江婉微微一笑,道:“我就敢。”

陈彬彬怒不可遏,腾地站起来。

“小陈!”李总编沉声:“你怎么跟小江说话的?!临时工怎么了?你当年进来那会儿也不是临时工?”

陈彬彬的气焰瞬间焉了大半,眼神躲闪。

“……没有,一时口误而已。”

江婉着急去火车站,懒得跟他计较,迅速将布包捞起,跟李师傅道别匆匆离开。

陈彬彬猜想她可能是去见情郎,心里暗自焦急,却又不敢发作,气得偷偷翻白眼。

那男的该不会真是她的对象吧?

有他这样前途一片光明的正式工青睐,她还能瞧得上谁?

该死!

李总编瞪了瞪他,眼里带着警告。

“在咱们这儿,小江最年轻。对于新人,该鼓励该提携,而不是瞧不起或打压。”

陈彬彬忙不迭点头,埋下脑袋。

“……是。”

火车站,站外

江婉望着开始暗沉下来的天色,忙进去咨询今日到达的火车班次。

柜台工作人员道:“这几天就一趟东北来的车,午后一点多到的。”

迟了足足四个小时!

江婉暗骂陈彬彬几声,转身往回走。

此时近黄昏,车站仍人潮汹涌,人来人往神色匆匆。

站外有人在卖烤红薯,热气腾腾又香喷喷。

江婉掏钱买了几个,用油纸裹密实,小心放进布包。

倏地,有人高声喊:“抢孩子!孩子!有人抢孩子!”

惊呼声顿时引起人群骚动!

江婉吓了一跳,本能张望来去。

这时,一个高大颀长的男子抱着一团东西左躲右闪,从人群中挤了出来。

不偏不倚跟她的视线对个正着!

江婉愣了。

竟是——陆子豪!

他也愣了半秒,随即俊美脸庞飞掠而来,极快往她扑过来。

下一刻,他将她一把搂抱住!

江婉:“……”!!!


街坊邻居一个个双眼发光,惊赞连连。

“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!连回门礼都这么丰盛!”

“都是稀罕玩意呐!瞅瞅!那饼干看着像进口的!”

“还有洋酒呢!上回在百货商城就瞅见过这种酒,一共就卖两瓶来着。人家服务员说要一两百!”

反观另一旁的韩丽丽,就一条干瘪瘪的鱼干和焉了吧唧的菜干——根本没法比!

众人羡慕不已的同时,越发觉得江婉嫁得好。

王大梅呵呵假笑,趁人不注意偷偷瞪了瞪女儿,心里又酸又气又恨。

当初让她嫁给陆子豪,她就死活不肯,说什么刘培民更好!

现在可好了!

好处都尽让江婉给得了去!

韩丽丽的脸一阵红一阵绿。

本想嘲笑江婉一个人两手空空回门,谁知陆子豪竟陪她来了,而且开汽车亲自接送,甚至还有满满当当一堆好礼!

——跟上辈子的她截然不同!

现在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疼着,羞愧得不得了!

韩丽丽扭头进屋,脚下的胶鞋踩得格外重。

刘培民没见过洋酒和饼干,探头探脑张望,不自觉偷偷吞咽几下口水。

“阿民!”韩丽丽在屋里大吼:“进来!你还杵在外头干啥!”

不过,他并没有挪脚,一直盯着江婉看。

江婉抬眸,不经意对上刘培民的视线。

刘培民有些尴尬颔首,连忙露出讨好笑容。

他只见过江婉一回。

上次提亲的时候远远见过一面,可她一直埋头干活,只瞧见一抹淡雅娴静的背影。

今日总算看到正脸,直觉她温婉睿智的眉眼颇眼熟,隐约有种莫名的熟悉感。

对于这位表妹,新婚妻子只提过一嘴,说她在韩家死皮赖脸蹭吃蹭喝好几年。

听妻子那般嫌弃描绘,他本没什么好感。

岂料不久后,这位表妹竟嫁给纺织厂陆厂长的弟弟陆子豪!

偌大的阳城谁不知陆家是顶级富贵的门户!

尽管解放后,陆家比不得以前风光。

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普通人无法企及的存在。

如今返城的知青越发多了,他也在努力申请早些回来。

如果能借助这层亲戚关系攀上陆家,不仅能大大拓展人脉圈,对他将来返城找工作也能多一些辅助。

丽丽真是不懂事!

即便表妹之前再赖皮不知羞,也该看在她嫁了那么好的人家份上不予计较。

难得有机会遇上,见面不麻利跟表妹套近乎联络感情,竟连一声招呼都不打!

他自然不能像妻子那般不懂事。

江婉淡然点头,轻扯一下嘴角,算是回应他。

此时的刘培民面上仍憨厚正直,还没有经年沉浸官场的威严和高高在上的气势,不过骨子里的圆滑和世情却是天生的。

管他呢!

跟她毫无关系!

这辈子她一点儿关系也不想跟他牵扯上。

“阿民!”韩丽丽没好气吆喝,厉声带着满满的恼怒,“进来!”

一位好事的邻居忍不住揶揄:“新姑爷!你媳妇河东狮吼了!还不快进去!”

其他街坊哈哈哈跟着起哄嬉笑。

刘培民硬朗的俊脸尽是窘迫,眉头不悦皱起,立刻转身进屋去了。

王大梅正忙着掰开饼干盒尝鲜,没空搭理他们两口子。

江婉假装没听到,没忽略刘培民刚才眉眼的那抹暗怒。

这男人面上看着质朴,内心却是实打实的大男人主义者,尤其看重男性尊严面子那一套。

表姐敢当众吆喝他,哪怕他现在能忍下不发作,回去也绝不会给她好脸色。

果然不出她所料,当她和舅妈走进大门时,刚好瞥见刘培民正警告般瞪着韩丽丽,听到脚步声忙撇开脸。

韩丽丽眼睛红红的,气呼呼跺脚,狠狠挖了江婉一眼,转身回房去了。

江婉:“……”

这时,王大梅指着天井角落的两只铁桶,毫不客气吩咐:“小婉!把脏衣服给洗了晾起来!”

一如既往的命令理所当然语气。

江婉淡然微笑,示意一下天色。

“舅妈,都十一点多了,我先下厨给您和舅舅做几样拿手菜吧。”

王大梅恍然想起还没做饭,厨房仍是凉锅冷灶。

今天刘培民陪着一块儿回门,还得按风俗办一桌丰盛的饭菜宴请新姑爷。

“哎!对对对!麻利做饭去吧。”

江婉转身去厨房,迅速做了几样香气喷鼻的菜肴端出来。

中午,韩青从毛巾厂下班回来。

他关切打量江婉,慈爱问:“婉儿,在那边怎么样?婆家人待你可好?”

江婉笑答:“都挺好的。大姑姐看着严肃,但待我很亲近。”

韩青欣慰不住点头:“那就好!那就好!婉儿,有空就多回来。”

“嗯。”江婉乖巧应答。

很快地,几人围在小桌旁开始吃饭。

刘培民吃了几口后,不禁惊讶往江婉看去。

小姨子年纪轻轻手艺竟这般好!

饭菜做得可真香!

这一个月来韩丽丽烧焦了七八次饭菜,折腾坏一口小锅和两个大公鸡碗,煮出来的东西仍难以下咽。

粮食珍贵异常,他半点儿都舍不得浪费,每次都是囫囵吞枣咽下,争取在味蕾没反应前早早吞掉。

太久没吃到如此美味的饭菜,他大口大口扒饭,几乎是狼吞虎咽。

王大梅看得直皱眉,偷偷给女儿打眼色。

韩丽丽有些窘,假装没看到,筷子不停往桌上那盘腊肉凑去,一块接一块吃着。

在乡下住了一个月,除了两个鸡蛋外,不见一点儿荤腥,早就馋坏她了!

韩青有些尴尬,见身旁的老妻气得脸都黑了,只好忍住筷子,埋头慢慢扒饭。

这年头谁家的粮食都不多,能有白花花的大米饭吃,已经算很难得。

以前有婉儿单位的肉票粮票贴补,家里三五天方能吃上一点儿肉。

今天得亏她回门,才有这么一大盘腊肉吃。

韩青只扒拉米饭,悄悄将肉和菜留给年轻人吃。

倏地,两块腊肉被夹进碗里!

韩青微愣,抬眸见江婉细心为他添菜加肉,心里暗自欣慰不已。

外甥女跟姐姐一样,待人温和体贴,让他自豪又宽心。

他瞥了一眼自顾自大口吃着的韩丽丽,内心忍不住堵得慌!

几个儿女中,最疼的是她,最不懂事的人也是她。

唉!

这时,韩丽丽皱眉咕哝问:“妈,干啥把我房间的床给撤了?”

王大梅满嘴肥油,埋头剔着鱼骨。

“你大哥快回来了!俺们打算把床板加宽些,上头搞个小柜子搁着,让他能放点儿衣衫啥的。”

大表哥要回来了?!!

江婉惊讶挑眉。

大表哥和二表哥都是她妈亲手带大的。因为这个缘故,他俩素来就跟江婉亲近。

可惜他们下乡好几年了,一年到头见不到两面。

奇了怪了!

江婉暗暗思忖。

上辈子栋梁大表哥是明年春季才能返城,怎么突然提前回来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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